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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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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嶺中學高中部下午六點放學,靳北回到學校的時候是五點半左右,正是最後一節課。高二的時候,靳北自認已經洗心革面好好學習了,只是因為兩個月前的某個案子,他才曠了三場考試。因此這一年,再上一遍高二的課程,在靳北心目中等同於多了一年假期。

懷著正在度假的心理,靳北在教學樓外面的草地上坐下,享受著秋日恬靜的下午,等待著下課把自己的書包一取。

在教學樓的左邊,一片林地過去就是學校圍墻,靳北看見幾個男生從圍墻上翻下來,擠擠攘攘地朝操場跑去。那幾個人似乎是高一高二的時候和自己混在一起的,估計是在學校外面玩了一陣,回來打球。靳北猶豫了一秒要不要過去,最後懶得起身,索性躺在了地上,翹起二郎腿,望著天空發呆。

頭頂上方二樓是就是高二一班的教室。靳北仰頭看著上面半開的木窗,目測了一下,覺得那扇窗戶應該正好開在自己和前面一排旁邊。

他忽然很想向裏面扔個樹枝什麽的。

老師的講課聲與時間就在靳北的妄想中流動著,下課的鐘聲響起,回蕩在校園,驚起了樹枝上停著的烏鶇。

靳北搖了搖頭,站起身,竄上樓拿了自己的書包,又踏著懶洋洋的步子下樓。

在校門口,靳北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在前面,出了校門往右邊拐去。鬼使神差地,本打算左拐的他腳步打了個轉,跟在了舒臨安身後。

前面的人走到路口,拐過彎,一輛賓利和司機等在那裏。司機恭敬地拉開後車門,舒臨安坐了進去。司機繞到駕駛座,開車揚長而去。

靳北在後面繼續走著,覺得他的前桌應該是舒平遠的兒子沒錯。夏啟明晚上跑到舒平遠家,這兩家的交情應該不錯,可孩子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。靳北嘖嘖感嘆,比起夏傲天同學,舒臨安實在是非常低調了。

因為這一次右拐,靳北也順便錯過了本來會在校門口左邊遇上的夏若星。對方正站在他被紮了車胎的超跑前,聽著跟班控訴學校裏的混混是如何找他這輛車麻煩的。

早知道會遇見這種麻煩,靳北第二天就不來學校了。

夏若星橫眉立目,氣勢洶洶地站在靳北桌前,靳北背靠墻壁,翹著二郎腿,雙手抱臂,無奈地枕著窗臺。

“賠償就不必了,你們應該也賠不起。”夏若星雙手插兜,看著窗外,他這副姿態讓靳北猜測了一下對方到底是來找事的,還是只是來裝逼的,“只是如果不給你們一個教訓,也太說不過去了。”

靳北完全不知道,昨天下午看見的那幫翻墻的家夥是去紮人家車的。這種過家家一般的鍋他實在是不想攬,但是夏若星好像堅定地把自己認作了他們的頭。

“那幫家夥是挺不懂事的。”靳北附和道。

夏若星嗤了一聲:“手下不懂事,難道不是老大的問題嗎?”

這家夥很有身為老大的自覺啊。

靳北覺得有必要撇清一下:“你可能不知道,我現在不是他們的老大。新一任的,我想想……好像也不知道啊。話說回來,重嶺這樣民主和諧的地方,哪裏有老大這回事。”

夏若星又嗤了一聲:“名聲是這麽容易洗掉的嗎?別糊弄我了。”

你才是別糊弄自己了吧。

靳北笑了:“你想怎麽辦吧?”

夏若星勾起一個笑容:“怎麽辦?呵,在我想好之前,你最好小心一點。”

等等,這不是霸道總裁對純良小嬌妻的臺詞才對嗎,呵,女人,你給我小心一點。靳北淡淡地翻了一個白眼。

然後他聽見前排一個清澈的聲音:“一輛車而已,小夏,你那麽喜歡的話,送你一輛更好的。你生日不是馬上到了?”

“臨安!”夏若星一下子開啟了撒嬌打滾控訴模式,讓靳北有點猝不及防, “你不知道!這家夥,他手下的人莫名其妙紮了我的車胎!那可是限量款的Centenario Roadster,好不容易拿到的。”

都說了不是自己的手下了。

這麽長的名字為什麽不會咬到舌頭啊。

“啊,”舒臨安的眉毛好看地皺起,“Centenario空氣動力學設計很棒,只是底盤有點低。”

“咦?”

“其實可以考慮Veneno——”舒臨安沒說完,上課的鐘聲就響起了。

舒臨安笑了笑:“回頭說吧。”

夏若星皺著眉,冷聲道:“看在臨安的面子上……下次再說。”

看在臨安的面子上?剛才是誰根本沒想好來著?

夏若星剛走,禿頂的數學老師就進了教室。靳北向前探身到舒臨安旁邊,笑道:“謝謝你的面子了。”

舒臨安微微偏頭,輕聲道:“不客氣。”

這一天如同拋物線,首尾昂揚。最後一節課,班主任一進來,先環視了一圈全班,然後開口:“先通知一個消息,這學期的藝術節,在十月十五日開幕——”一句話話音剛落,以韋翊為代表的一群起哄擔當們大力鼓起了掌。

班主任的眼刀掃過,聲音漸漸靜下來。她繼續說:“開幕式每個班需要出一個節目。雖然學習緊張,但還是要努力準備,這事關班級的榮譽。”雖然老太婆抓學習抓得十分之嚴,但大小活動也是班級評分的重要方面,因而她格外重視。

“具體的節目形式,我和班長還有文娛委員已經商量過了,認為話劇是最好的方式,音樂、舞蹈、文學都能顧及到,還有戲劇性,比較容易出彩。”

也是最麻煩的,靳北心想。除了運動會,班級活動向來和他沒什麽關系,他帶著看熱鬧的心理,在最後一排事不關己地聽著。

“至於劇本,我們的文娛委員專門寫了一個劇本,大家註意,就是投影上的這個故事。這節課呢,就開放給大家來競選角色,我們越早開始就有越充足的準備時間。”

又一陣歡呼傳來。大家聚精會神地看著投影。故事的角色是老套的公主、王子與魔王,但情節……怎麽說呢,似乎並不老套,甚至有些微妙。

嚶嚶國的公主在十八歲的時候被魔王擄走,囚禁在魔王的城堡裏。王子們前仆後繼地去救她,卻都敗在魔王的手下。咕咕國的王子也是將要啟程的王子之一,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,該王子絲毫沒有拯救公主,獲得榮耀的欲望,該王子只想當一個游歷世界,遍覽風物的吟游詩人,哦不,吟游音樂家。但是國王逼著王子一定要去拯救公主,因為公主不僅是公主,還是權力、財富和名譽。國王答應王子,只要把公主帶回來,就給他三年做吟游詩人的自由。為了這僅僅三年,但也是他一生中唯一可能得到的三年的自由,王子同意了,踏上了生死未蔔的旅程……

靳北擡頭看了兩眼,就沒心思再看,視線在班裏無聊地亂轉。女生們前前後後交頭接耳地討論,男生也彼此拍肩推腦袋,互相鼓動著。

坐在他右邊的韋翊戳了戳靳北的腰:“哎,我覺得,魔王這角色挺適合你的。”

“怎麽適合了?”

“你看,擄掠公主、隨心所欲、陰晴不定、最後因為奇怪的原因死掉……”

“光就最後因為奇怪的原因死掉這一點,哪裏合適我了!”

靳北給了他一拳,擡頭又看了眼劇情,他略過中間的內容,直奔結尾。

在琴聲的吸引下,魔王離開了城堡,走進了空之谷。進入那裏的人從未回來過,但他是魔王,所以也許會有不同。

王子沒有帶公主回去,而是帶著他的豎琴,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。

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,有傳聞說他在陸地的邊緣徘徊,有傳聞說他也去了空之谷,還有傳聞說從未有王子存在過,魔王只是在公主的計謀下,離開了城堡,然後,公主就成了城堡的女王。

“空之谷……是什麽東西……”他才不想去那種地方。

“是詩與音樂的領域。”韋翊一本正經地解釋,“魔王到那裏,其實是為王子尋找音樂的配料。那個在王子的豎琴聲中缺少了的東西。”

“為王子?”

“沒錯。驚不驚喜意不意外?這可是類似伯牙子期的故事哦。”韋翊前排的女生回過頭來說。

“感覺不太一樣。伯牙子期的故事主題是友情,這個的主題……應該是自由。”舒臨安也轉過頭,說。

靳北挑眉,望向舒臨安。

“咦,為什麽?”女生問。

舒臨安笑了笑:“說不清,只是感覺吧。”但靳北覺得,他是懶得解釋。

“不是很明白,就為了能當三年的吟游詩人,王子就答應去救公主?這麽大的風險……直接走掉不就好了?去別的國家,國王還能管那麽遠?”靳北撇嘴。

韋翊讚同地點點頭。

“也許是因為害怕。”舒臨安卻回答了,“他既無法放下王國,又想要吟游詩人的夢想,只好先妥協,換來一場短暫的兩全。對他來說,放棄迄今為止構成他自我的一部分的王子這一身份,要比眼前未知的魔王城堡更可怕。”舒臨安頓了一下,又補充道,“但他的王國與他音樂的完美是不能共存的,所以他不放棄公主,就無法補完他的琴聲。”

韋翊楞楞地看著舒臨安:“要不是班主任說了,我還以為這劇本是你寫的。”

“也可能和作者的意思不一樣。”舒臨安笑了笑,“解釋的人畢竟解釋的都是自己的想法。也許別人會覺得這是個女權主義的故事,王子與魔王在進行無謂的鬥爭,最後鬥爭消失於荒謬,而公主獲得了權力……”

“不,我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的。”靳北對舒臨安說,“只不過是我的話,想去當吟游詩人就去了,誰管什麽公主。”

舒臨安看著他,半晌又彎起眼睛:“說得對。不過是王子的話,還要經過一場魔王的試煉。”

靳北點點頭:“那也挺好的,至少得到一個朋友嘛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舒臨安轉回身去後,靳北悄悄地問韋翊:“那個,他語文是不是特別好啊?”

“廢話,人家可是語文課代表。”

十分鐘後,選角就開始了。想參與的人向文娛委員報名,文娛委員再和班長以及觀眾評委們一起面試。說是面試,其實報名的人並不多,有的角色,比如巫婆和鐵匠,看樣子還需要抓人來演。

舒臨安是被一個漂亮女生拖走的。李雅言站在舒臨安的桌前,歪著頭作出可愛的樣子問:“臨安我覺得你很適合演王子啊,要不要去試試?”

平心而論,靳北也覺得他很適合,就憑他剛才的解讀,理解人物就很深刻。

“不用——”

了字還沒出口,女生就拽起他的手臂:“走吧,試演的人也不多,就當給小靜撐場子。”小靜是文娛委員周靜,她在教室後面的空地上被一群人圍著,看上去並不需要撐場子。

舒臨安也就不拒絕,無所謂地站起來跟她走了。

靳北有點好奇他會怎麽演,也跟了過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夏若星:那可是限量款的Centenario Roads——

靳北:(這麽長的名字真是難為你不咬到舌頭了。)

夏若星:媽耶,好疼!

靳北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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